Peter Fu:外傷急症外科醫師,文字創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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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傷急症外科醫師,文字創作者;昨天的無名小站,今天的Google Blogger,聯絡方式: drfu5564@gmail.com 聯絡演講或簽書請來信洽談

H.O.P.E.2光明再現

2021年8月30日 星期一

抓娃娃機

暑假的尾巴,帶孩子去台北地下街投扭蛋抓娃娃。(雖然很多扭蛋投到之後也是隨手亂丟,抓娃娃機也是騙人居多,可是花一點錢可以讓孩子很開心,我們覺得相當值得。)

史迪普和孩子們蹲在某台抓娃娃機前面,裡頭的玩具相當誘人。

「我先!」史迪普率先投入一個十塊錢。

移動爪子對準標的物,史迪普按下按鈕,標的物雖然被抓起來,爪子卻突然鬆開,東西又掉下來,但是彈得離動口又近一些。

「吼~差一點!

「換我!」彼得兔也躍躍欲試,接著投下另一個十快錢。

只見他左看看右看看,前看看後看看,爪子左右調整,一下子左邊多一點,一下子右邊又要推一些。當他終於決定好位置之後,已經過了倒數計時,爪子放不下去了。

「吼!浪費錢!!」彼得兔受到Peter Fu和史迪普的同聲譴責。

「我來!」王牌Peter Fu也投了十塊錢進去。

爪子正準備出動,還沒就定位,Peter Fu一時手滑就按了按鈕,結果爪子就這麼原地放下又起來,十塊錢也飛了。

「吼~~~」這次換史迪普和彼得兔噓我。

「欸~你別這樣!你也花十塊錢,我們也花十塊錢,就結果來說都是沒抓到,你有什麼好噓的?」Peter Fu對史迪普的嘲弄忿忿不平。

史:「我損失的十塊錢是遺憾,你們損失的十塊錢是笨蛋,這完全不一樣!」

P:「.......................」

#嘴人還要壓韻是怎樣

人生風景

人生的每段旅程,就像是搭火車,窗外的風景一幅換過一幅,同車的旅客也一站換過一站。

最近有位年輕住院醫師決定離開,前幾天我們一起值班,如無意外,短時間內我們不會再在一起工作,因此這天的氣氛有點低迷。不過我早已習慣這種氣氛,這些年的職場生活,我離職過換過幾次工作,也經歷過許多次同事的離開。

我和他談到對未來的規劃,不過即便身為老大哥或師長,我沒有勸他留下,反而是開心迎接新生活。

並非是我無情,而是我始終認為,大家都已經是成年人,會提出離職這種大事,基本上都是經過深思熟慮;又或者說,現在工作環境,令他無法再繼續待下去。我既不能給同事任何承諾,也無法改變他與工作環境間的心結,那我憑什麼慰留呢?能做的也只有動之以情而已。

多年前我離職過幾次,種種慰留都讓我感到極大的情緒壓力,東一個長官約談,西一個主管約吃飯,常令我不知所措。我們不是那種以退為進,用離職來交換籌碼的人,既然遞了辭呈,就代表心意已決,所謂的「強力慰留」只是令雙方為難。

當然,有時候我也不免回想:「要是當年做什麼(或不做什麼),現在不知道怎麼樣?」

可惜,人生沒有後悔藥、人生不能重來、人生沒有對照組;我們永遠只能想像另一個平時空的自己,在做出不同決定後會如何。

然而兩個平行時空永遠不會有交集。

我總是告訴自己:「現在過得還不錯,代表當時的決定是對的。」

十幾年前的某次轉職,當時我依依不捨地向一位亦師亦友的前輩道別,那天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他只是告訴我:「我們人生就像在搭火車,今日有緣你我在同一班車上。可能你有事先下車,也可能是我轉換目的地換車,或許改天你我又會在另一班車上重逢,也或許我們從此一南一北不會再見。」

既然決定換車,就是打算前往更美好的一站。要讓自己一直過得好,才不負今日的決定。

2021年8月26日 星期四

亢龍有悔

亢龍有悔。

讀者中如果有武俠小說迷,對降龍十八掌裡這一招,一定不會陌生,洪七公教郭靖的第一招掌法:「這一招叫作『亢龍有悔』,掌法的精要不在『亢』字而在『悔』字。倘若只求剛猛狠辣,亢奮凌厲,只要有幾百斤蠻力, 誰都會使了。」

如果外科手術是一門武功,那練武的目的應該是擊敗敵人(也就是疾病),以「取勝」為唯一目的。取勝的方法,倒不一定非得力氣大、內力強,有時候還得用些巧勁策略。

就像「亢龍有悔」一樣,不只是勁力外放,而是收的內斂。

很多時候,外科醫師(也包括我自己)會陷入一種迷思,就是「想透過雙手的技術,來解決所有問題」。然而,許多疾病治療的成敗,都不只是「外科醫師的手術技巧」而已,外科手術可能只是治療疾病的一小部份,某個工具罷了。

某些擴散得亂七八糟的癌症,該做的是解決緊急問題後,讓病人快點接受化療或其他系統性療法;硬要在手術檯上大幹一場,把「自以為」看見的腫瘤都切掉,也只是切掉「自以為看見的」,仍有太多肉扁看不見的留在身上,可能把病人搞得更糟。

我剛出道的時候,也做過「很拚」、「很衝」的事,幻想自己在手術檯上不可一世,只要我出手,死神就得退散。

偶爾可以很帥,但更常的是灰頭土臉。

時間久了,經驗多了,慢慢學會什麼時候要攻、什麼時候要守、什麼時候要退。看起來好像很退縮,其實我的病人可以活著;有時候英雄主義地拚,付出的代價可能是一條命。

我不跟人比技術、比速度、比傷口大小、比失血量,我的病人好好活著,就是一種勝利。

2021年8月25日 星期三

臨別遺憾

「早知道我應該聽你的。」某種程度,這句話應該算是一種肯定。可是那天,我一點開心的感覺也沒有。

有一個老伯伯,多年前因為腸阻塞讓我幫他開過刀,這些年一直在我的門診追蹤。

我記得當年那台刀非常困難。

在遇到我之前,他因為腫瘤問題接受過多次腹部手術,結果再度發生腸阻塞後,先在某家醫院接受治療,甚至又開刀進去,主刀的醫師發現處理不了,只好把傷口關起來轉診醫學中心。

當天我是值班醫師,對於眼前這個一定超級困難的案例,我也沒辦法拒絕。果然肚子裡跟倒了醬糊一樣黏成一團,我花了好幾個小時,才從一整團打結的腸子中理出頭緒。

當時雖然把病人從腹膜炎與敗血症中拉回來,可惜後來仍然產生併發症,術後住了好幾個月才出院。後續的腸道廔管與傷口癒合不良,反反覆覆時好時壞。

這些年偶爾會需要住院個幾天,使用抗生素治療,或者打些營養針,但至少不需要再開刀(應該說,也無刀可開了~)

「最好的狀況就是這樣了。能吃、能拉、能睡,雖然傷口偶爾會有分泌物,但至少過得去,而且生活品質影響不大。」病人每一次門診,我總是這樣鼓勵他,也希望他能理解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醫療未必能夠追求完美,病人能從鬼門關前走回來,已屬難得」這是我常傳達給每位病人與家屬的觀念。

老伯的幾個兒子真的孝順,很努力扛起長期照護的工作。每次來門診時,傷口的照護品質不輸給專業的護理師。其實有很多次,傷口幾乎已經完全癒合,病人也可以正常飲食生活。

「醫生,你覺得我父親的問題,什麼時候會好?」某次門診回診時,傷口又冒出一些分泌物,病人的兒子皺了皺眉頭,趁他老爸離開診間後私下問我。

「不會完全好,或者說『好好壞壞』會是常態,這件事我已經講過很多年了。」

「有沒有可能,再開一次刀,把壞掉的腸子徹底切掉?」

「我認為很困難,至少以我幾年前幫你父親開刀的經驗來說,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我真心覺得,這是最好的狀況。病人不需要承受再次手術的風險,又可以在生活品質可接受的情況下活著。更重要的是,我不認為再開刀會比較好,我的手術技術雖然沒多好,但也不相信有哪個高手可以克服。

「可不可以再幫我爸拚一次?」

「這不是『願不願意』的問題,而是我的專業認為手術不是最好的選擇。」雖然家屬的期待很殷切,可是我仍然拒絕他們。

開刀對我來說,就只是開刀而已,對病人來說是一條命。我向來不是為了開刀而開刀,也不是為了不開而不開。這時候我不是「不想開」,而是我認為「不能開」。

某天我在病房看病人,好像瞄到病人的兒子,可是當時他父親並不是我的住院病人。問了護理人員才知道,他們後來去我一位同事的門診,提出手術的要求,同事就讓他住院安排手術。

同事的決定與專業我當然尊重,如果能幫上病人,也是好事一件。

據說手術開了很久,術後的恢復也不順利,又再度進入敗血症與死神拉扯的循環。為了避免尷尬,我盡量不去打聽那個病人的後續。

某天我離開加護病房時,與病人的兒子擦肩而過,他主動叫住我:「早知道我應該聽你的。」

「會熬過去的,加油!」我只能這麼跟他說。

離去時,我並沒有因為這句話而有高興的感覺,只是覺得遺憾。

#頭號粉絲專屬文章

2021年8月22日 星期日

梅花座

當前陣子公告解封,可以在餐廳內用開始,Peter Fu就迫不及待要帶史迪普出去吃飯,然後開始安排各種久違的聚會。

可是梅花座與隔板的規定,還是很難讓人像正常吃飯一樣。




















和史迪普在高級餐廳吃飯,明明我們是一家人,還得用一個高高的隔板隔著,只差中間沒有一台電話,就像探監的場景。要跟史迪普講話,音量必須大一點否則聽不到;要跟史迪普碰杯喝酒,要嘛酒杯碰隔板、要嘛得把酒杯拿到桌子範圍之外,還差點碰到服務人員;要幫史迪普拍照,也是這種越過隔板的高空拍照法~~












前幾天辦了一個餐會,大家雖然吃得開心喝得開心,但全部被隔板關起來,等上菜前的空檔,孩子們把書拿出來看,就像在K書中心一樣~~

雖然是相當不方便,不過政策就是政策,在疫情吃緊之際,我們已經可以出門吃飯,還是要感到知足。

那天在某個賣場上廁所,我真的是暈了!












基本上,上廁所的時候不會有人脫口罩,也不太可能跟隔壁的講話比大小。連小便斗都要梅花座是怎麼一回事?

我一定要好好記錄這一刻,未來可以讓我們的後代知道,曾經我們有過如此艱困的時刻。

#防疫美學

二樓電梯

醫院的電梯有樓層分流,有些是各樓層站站停、有些是低樓層、有些則直達高樓層。

人來人往的醫院一樓大廳,一群人魚貫進入等很久才來的電梯裡,Peter Fu搭的是直上七八九樓的直達電梯。

門要關起來之際,急急忙忙擠進來一個中年人:「麻煩幫我按二樓,謝謝。」

「這台電梯沒有停二樓。」站在按鈕旁的大媽發聲了。

「喔...好吧!那請問往二樓的電梯在哪裡?」中年人一邊跨出電梯,一邊喃喃自語,其實我們都不知道他在問誰。

「那邊!走過去轉彎就可以。」大媽指了一個根本就不是電梯的方向,Peter Fu雖然覺得很奇怪,但是也沒特別說什麼。(明明隔壁的電梯就可以到二樓。)

「往那邊走會有到二樓的電梯嗎?」中年人已經完全走出電梯,然後向裡面發問。

「那邊有樓梯啦!一層樓搭什麼電梯?要多運動啦!」然後大媽就把電梯門關上了。

2021年8月19日 星期四

登峰造極

Peter Fu接到一封信件,通知下個月某天有個頒獎典禮要出席,可是那天已經排好有事,恐怕沒辦法出席。

P:「我現在很為難,要不要去頒獎典禮。」

史:「去啊~那是榮譽!」

P:「是啦~可是坦白說,這些年大大小小的獎項我也領不少,是不是到了該交棒的時候?或許我也應該像張學友一樣,到了某個時候就宣布不再領取公開獎項,把機會留給年輕人。」

史:「張學友是因為已經成為『歌神』,所以不需要再用獎來肯定自己。」

P:「這倒是,就像我從來不領取任何和歌唱有關的獎項一樣,這就是巔峰的表現!」

史:「............................」

臨陣脫逃

門診來了一位「戒護中」的病人,一週前和獄友鬥毆受傷,急診處置之後,這天由兩位員警陪同來拆線。

所謂的「戒護」,就是員警押送,在手銬腳鐐之下,將病患(受刑人)帶來診間。

病人非常客氣,對我的處置與說明都很配合。他是一個年輕人,非常非常非常壯。

員警與受刑人離開之後,護理師跟我說:「剛才那個病人真的很壯,如果沒有手銬腳鐐的話,他要逃走可不得了~」

P:「這倒是。他雖然很客氣,但是如果抓狂起來,那兩個員警跟你們兩個護理師一起上,應該也制服不了他。」

護:「等一下!員警和我們兩個護理師?那你呢?」

P:「我會從旁邊的門(診間與診間當中有門相通)到隔壁診間,然後把你們反鎖在裡面,再從格壁診間下樓喝咖啡,等你們把他制服再叫我回來~~」

護:「.................」

薄弱的信任感

信任感的建立。

值班時間,我接到一個腸阻塞的會診:病人已經痛了三天,現在已經出現腹膜炎的症狀。

看了一下他的病歷,不是那麼單純。三天前腹痛來掛過本院急診,當時抽血與X光一切正常,因此開立口服藥後改門診治療;然後這三天症狀加劇,再來急診時各方面數據變得很糟糕。

「我是外科主治醫師,你先生的狀況需要手術治療。」照例我先向病人的妻子自我介紹,然後說明目前病情。

「腸阻塞該開刀就快開刀吧!不要浪費時間了。」正當我開啟了病患腹部影像,要進一步說明時,病人的妻子阻止了我。「我們三天前來過,那時候什麼都沒做,就叫我們回家,結果現在一來就要開刀.......」

「先聽我講完。」我還是堅持該有的病情說明步驟。

「你看一下三天前的檢驗數字,當時一切正常,基本上不到需要住院或手術的狀態;可是三天後的現在,無論是白血球或發炎指數,都代表疾病在進行中,需要更積極的處理。」我把兩次的實驗數據調出來,向家屬說明這幾天的極劇變化,以及需要手術的原因。

「之前的事情錯就錯了!我只看現在,快點開刀吧!」

「聽我講完。」家屬一直打斷我,我只好也打斷他。

「不用講那些有的沒的!三天前的事情我不追究,你現在補救好就好。」

後面的對話我就不講了,總之又花了十幾分鐘,跟他說明「三天前急診沒有做錯」、「我現在不是來補救之前的錯誤」、「病情本來就是持續進行的」.....家屬雖然接受了我手術的建議,但顯然對先前急診的處置仍充滿了不信任。

我的專科屬性比較特別,與病人的初次見面通常是在急診。可能是急性外傷,也可能是急性腹痛,病人通常處在「面對劇變,無法接受事實」的狀態,以及「沒有選擇,或不知該如何選擇」的狀態。他們可能本以為只是簡單的肚子痛,沒料到變成生死交關的大問題;他們或許有許多大教授、院長、主任的打聽名單,此時此刻事出突然,只能讓眼前素昧平生、不知道行不行的醫師緊急處理。

因此信任感相當薄弱。

這種事從我主治醫師第一年就遇到不少,至今十幾年早已習慣見怪不怪。

我可以理解病人懷疑我的「醫術」,緊急狀況之下他們不可能打聽眼前醫師的口碑,要把身體交給一個只見面幾分鐘的人,有點疑慮也很正常。

但我無法理解,為什麼要懷疑「醫師的動機」。

明明是病人自己來醫院看醫師,卻要懷疑眼前的醫師「要害你」、「想賺你的錢」或是「替同事掩蓋錯誤」。

其實我在大半夜去看病人,只是基於我的職責;做出需要開刀的建議,是基於我的專業。我和病人非親非故、素昧平生,有什麼理由要害他、坑他、騙他?

我覺得這種「主觀的敵意」很不建康,在如此不建康的主觀意識之下,醫療端再怎麼努力,都不可能提升信任感。

2021年8月14日 星期六

問題人物

醫療工作中,幾乎沒幾年(或是每一年)都會遇到一些奇葩醫學生或住院醫師。與其說對他們生氣,倒是更想知道,是什麼原因造成這些人做這些事。

值班的時候找不到人,病人都快死了電話還不接,我相信護理站一定遇過。撇開真的睡死或電話收訊不良之外,有些人會毫不避諱地回答:「我跟男(女)朋友吵架,今天不想看病人。」「我對xx科沒興趣。」「我將來要走xx科,所以不需要學這個科的東西~」

一定有人遇過鑽石醫學生或黃金醫學生,上班的第一天就告訴老師:「我是來學東西,不是來做雜事的。所以有刀再叫我去開,其他的事我不做~~」那我只好把所有的術前準備工作都做好,再恭請他老人家蒞臨指導。

上級醫師的每個處置他都有意見,永遠都覺得他自己最懂,其他人都不懂或是亂搞。主治醫師交代的醫囑,他永遠有自己的看法「幹嘛排這個檢查(手術)?」「有必要搞那麼複雜嗎?」「這樣做對嗎?」「這樣做好嗎?」「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有一次我的病人出狀況,因此需要緊急手術。準備時某個住院醫師在手術室抱怨:「開這種白癡刀幹什麼?」剛好被我走進來聽到,我就問他:「請問應該怎麼處理?」「我幫病人排刀,您有什麼意見?」當下他雖然閉嘴,不過聽護理師說,他仍對我的處置意見很多,覺得我在亂搞病人~

通常這樣的人,後來的行醫之路都不會很順。即便他沒有因為得罪同儕而被排擠,也會被病人或家屬教育。而且往往不是個案,會這樣做或講的人,到哪一科都會是問題人物。

來徵求一下,各位遇到的奇葩同事或學生,希望我遇到的不是最糟的,期待有更糟的狀況出現~~

開心就好

門診來了一個要拆線的病人,幾天前頭皮撕裂傷在急診縫傷口。

一進診間我就覺得他怪怪的,雖然當時是週四早上,可是看起來就是醉醺醺的樣子,不知道是前晚喝到現在,還是一早起床就喝。

醉歸醉,他還滿客氣也配合我們的拆線換藥。

離去前他問我:「醫生,那我可以喝酒了嗎?」

「少喝點吧!傷口雖然癒合不錯,不過喝太多酒本來就對身體不好,這與你這次的受傷無關,純粹是健康上的建議。」很多病人會擔心喝酒影響傷口癒合,不過我更在意的是酒精對身體的影響。

「那喝啤酒可以嗎?沒那麼烈。」

「隨便你。」

「還是我吃飯的時候配一小杯,應該沒關係吧~」

「都可以。」

「喝一點應該沒關係吧!我都喝這麼多年了。」

「你開心就好。」

最後一句話,是我的肺腑之言。其實,喝多喝少,身體有沒有喝壞,跟我沒關係。

2021年8月9日 星期一

諧音

史迪普接到醫院的第二劑疫苗施打通知,不過他有些疑問,Peter Fu對這個也不太懂,所以建議他直接問院方。

史:「我明天打去安衛組問一下。」

P:「安慰組?我們醫院那麼好,有安慰打疫苗的安慰組?他們怎麼安慰你?我上次打完手臂痛了兩天,是不是也可以找人安慰?」

史:「安全衛生組................」

晚餐史迪普決定用Ubereat叫外送的泡菜鍋,現在防疫的關係,規定只能送到大樓門口。快送到的時候,Peter Fu幫史迪普下樓取餐。

Peter Fu站在門口等待,一輛載著食物的機車從馬路對面迴轉過來,應該是我們叫的食物。

P:「謝謝你,是我叫的餐,應該是『鍋』吧!」準備伸手去接。

對方把東西拿在手上不給我。

U:「郭?不是喔!是史小姐。」

史迪普一定覺得Peter Fu是白癡.............

2021年8月8日 星期日

理財規畫

「我從來不管那麼多!」

 如果是十年前,這是Peter Fu最愛講的話。但也是這十年來,史迪普最不喜歡聽的話。

今天Peter Fu和史迪普一起開車出門,Peter Fu在車上放了這首2005年的歌:「你記得這首歌嗎?那一年我們去馬爾地夫玩,出發前我一直放這首歌。」

「記得啊~在馬爾地夫我們還一直唱。」

「雖然當時很開心,可是回頭想想,其實很衝動。那時候我一個月的薪水不到十萬,結果半個月休假去馬爾地夫花了幾十萬。」

「你那時候不聽我的啊~我有什麼辦法?」史迪普很無奈地說。

確實,以前年輕氣盛。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買什麼就買什麼。賺五萬花五萬,賺十萬花二十萬,「及時行樂」是我的人生哲學,任何人勸我少花錢多儲蓄,我的固定回答就是「我從來不管那麼多!」

後來長大了,很多事情想法也在改變,也才知道史迪普每次幫我踩煞車,其實是為我好。

每次我想買什麼很貴的車、收藏品、衣服包包珠寶,史迪普會認真幫我算,可以買的他會放行,甚至會幫我規畫,要用什麼方式才能同時兼顧家用、儲蓄與滿足我的物質慾。

真的太誇張的,他會用道理來說服我。慢慢地,「我從來不管那麼多」這句任性性的話,到他面前都會轉彎。

雖然我常跟他開玩笑,「因為你一直阻止,不然我早就開麥拉崙或是奧斯頓馬丁了~」但也因為有史迪普在旁邊提醒我、鞭策我,所以我可以同時兼顧許多東西,又擁有許多東西。

「我可以申請養一隻巴吉度狗嗎?花不了多少錢的。」

「不行,這事沒的商量!」

父親節心得

隔板的父親節。

今天沒值班,孩子在南部老家,今天是我和史迪普的父親節。

一早分別打電話給我的父親,還有史迪普的父親,祝他們父親節快樂。接下來的一整天,是我的妻子陪我這個父親一起過節。

多年來,因為我的角色身兼兒子、父親(早些年還有孫子),每個逢年過節都在南北奔波中度過,必須陪各個家庭的長輩過節。

今年孩子們不在,(雖然早上他們也打電話跟我講父親節快樂),所以我跟史迪普一起過節,慶祝我除了老公的角色之外,還有老爸的角色。

通常孩子們不在,我都會找家不錯的餐廳,和史迪普吃頓大餐,喝點好久。疫情的關係,不是梅花座就是隔板,弄得我們像在探監一樣,各吃各的,要講話還得大聲穿過隔板。這種進退兩難的感覺,某種程度跟我當父親的角色很像.......

我必須很誠實的說,這些年來我把大部份的角色都扮演得很好,無論是家中的兒子、老公,工作上的醫師、老師、研究者,我都很努力讓每個人都滿意,每個人都覺得我做得不錯。

唯獨「父親」這個職務,當了十多年,還是不敢說熟練。

教育、養育、親子關係、衝突處理,每天都在我們家裡上演。我常覺得很無力,為什麼其他的角色我都得心應手,就是父親做不來?

我多想什麼都不管,每天陪孩子玩、打球、打電動,孩子會把我當朋友一般;我多想當個鐵血虎爸,孩子對我只有服從,我說一他們不會說二?

就是因為又想教他們、又想陪他們、又想當老師、又想當成長伴侶,反而進退失據,失了分寸又沒了分寸。

人生很長,什麼事情都需要學習,當父親這件事,在父親節這天,我知道自己還要繼續學習。

2021年8月6日 星期五

人生目標

前幾天有一個平面媒體採訪,談了一些我行醫的經驗、遇到的故事、以及斜槓醫學之外的興趣。

訪談後邀請人跟我說:「你跟我們之前採訪過的很多醫師不一樣。」

「哦?哪裡不一樣?」

「我們之前邀請的醫師,多半還是希望透過媒體,來宣傳自己的醫療技術,例如醫美醫師會希望我們多寫一些關於他隆乳或其他美容的成功案例。不過你今天跟我們談的,多半是理念方面居多。」

坦白說,我倒是真的沒想過,要利用這個採訪來宣傳「醫術」。即便談了幾個從死到活的外傷案例,我也只是想分享那種感動與成就感,而不是我有多厲害~

在我許多的文章與演講中,我分享的多半是想法。

最後一個問題,訪談人問我:「學術上你已經是教授,也出了很多本書,那你接下來還有什麼目標要達成?」

這倒也真的是另一個我沒有認真想過的問題,一直以來,我就是在既有的規則之下,一步一步往前走,經營網路或寫書算是醫療之外的插曲,不過也有一定的規則可循。要是問我下一個階段想完成什麼,一時間我還回答不出來。

把賺到某個金錢數字當作目標,或是買得起什麼夢幻逸品嗎?坦白說誰沒有慾望呢,可是這似乎不會是我的人生目標。

要擔任什麼重要職務嗎?主任院長校長部長總統?這不是我的人生目標。

研究會繼續做,即便已經沒有升等壓力。

「我希望能夠影響更多人,陪更多年輕醫師一起成長,這是我目前最想做的事,也是我應該做的事。」這是我對最後一個問題的回答。

分享成長的理念,似乎比宣揚醫術更重要。

保障

今天和史迪普聊到保險,討論了一下我們目前有哪些保單。(這些事基本上都是史迪普在打理,所以我常搞不清楚。)(我只知道,年紀越來越大,責任越來越重,我必需顧慮的再也不是我自己而已,還有摯愛的家人。)

我們把保單的內容算了一下,大概瞭解到,如果我倒下來的話,可以拿到多少錢。

P:「我當然不希望這件事情發生,不過這個金額讓我放心不少。」

史:「可是你失智怎麼辦?失智有賠嗎?」

P:「.......................」

關我什麼事

有個闌尾炎的病人,開完刀隔天就恢復得差不多,我告訴他可以出院了。

病人說他的傷口還有點痛,想要多住一天,我也同意了。(基本上吃喝正常,不需要打點滴的腹腔鏡手術病人,我其實是鼓勵早點出院。)

再隔天病人居然又不肯出院,表示想等傷口再好一點。

P:「傷口就是那樣,小小不到一公分,躺在醫院跟在家裡都是一樣,所以今天必需出院。」

病:「我覺得胃口還是沒有很好。」

P:「慢慢就會改善,待在醫院也沒有特別的治療,所以今天必需出院。」

病:「我回家沒有人照顧。」

P:「這不是住院的理由,今天必需出院。」

病:「我想跟你商量,可不可以住到下星期一。」(當天才星期二。)

P:「不行,這太誇張了。」

病:「我的保險是和住院天數相關,多住一天會有多一點錢,最近疫情的關係,我的店生意很不好,住院的保險費還比開店的營業額高,所以我想多住幾天。」

P:「我岳母的狗得了白內障,走路常常撞到東西。」

病:「那關我什麼事?」

P:「那就對了。」

2021年8月1日 星期日

實況轉播

幾年前,我曾經在國外參加過一個醫學會,除了固定的論文報告與競賽之外,大會安排一個時段,請一位世界級的外科大師來進行「Live demo」。就是當場示範一次高級的手術,透過手術室與會場的連線,進行實況轉播。

一般在醫學會介紹手術成果,多半是用影片播放,配合旁白甚至配樂。好處是可以選取開得最順最好的一台刀來呈現,也可以透過剪接將手術加速,去掉不必要的步驟,讓一台好幾小時的手術能夠短時間示範完畢;然而「Live demo」就非常有挑戰性,在眾目睽睽之下開刀,必須對自己的技術相當有自信,如果剛好開得不順,也必須沉穩不能顯出焦躁不安,因此多半是超級大師才會做這樣的實況示範。

由於不是預錄影片,因此不會有旁白或配樂,有時候主刀者會用麥克風講解一下自己進行中的步驟,但手術的進行中,我們不可能期待主刀者一直在講話。

安排這種實況手術的大會,通常會再請一兩位同領域的專家擔任座長,在手術進行中說明目前進度,主刀者在開什麼,以及這個時候可能遇到的困難或容易發生的併發症。

厲害的座長會讓整個轉播過程不冷場,每一個步驟、現在剝離的組織是什麼、現在切除的病灶是什麼、要切到什麼範圍、要小心不要傷到什麼...他跟主刀者一樣清楚。甚至當某些花時間但無聊的步驟出現時,他也能天南地北講一堆這種手術的歷史、發展現況....

就是讓內行的觀眾知道精髓在哪,讓外行的觀眾看熱鬧也看得很開心。

最近的奧運期間,Peter Fu也變成一日球迷,跟著看許多大小賽事的轉播。可惜我不常看到專業的轉播員或球評,可以讓不是那麼內行的觀眾知道規則、戰術、或者這項運動的發展狀況...

更多的是比觀眾還要激動的主播:「唉呀!這球太心急了!」「冷靜一點!慢慢來!慢慢來!我們一分一分追回來~~」「怎麼又失誤了!噢!」

坦白講,我實在聽不出這當中的專業在哪裡,坐在主播檯上喊著跟我們一般民眾講的話一樣。

或者是某些「愛國主播」,把對手的球風、球路、甚至是制服都要批評一番。支持我們台灣的選手當然沒有錯,支持自己國家的隊伍也很正常,然而總是用「很可惜」、「幸運之神沒有站在我們這邊」做為輸掉比賽時的結語,當我方落後處於下風時,跟觀眾說:「大家不要緊張!還有時間!」「不要怕!不要怕!大家一起在網站上按讚集氣!」「我們還有機會還有機會!」

其實我是想知道戰況與戰術分析,不是聽主播安慰我。

如果哪天Peter Fu有機會能擔任Live demo實況手術的座長,我一定要在旁邊碎嘴:「唉呀!這刀割太深了!」「不要心急,我們還有時間,慢慢來,一條血管一條血管慢慢分!」「怎麼又流血了?噢!」「各位醫師不要緊張,我們一起為主刀者按讚集氣~~」

「病人還沒死還沒死!」

「很可惜,幸運之神今天沒有站在病人這邊。」

我應該會被轟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