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ter Fu:外傷急症外科醫師,文字創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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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傷急症外科醫師,文字創作者;昨天的無名小站,今天的Google Blogger,聯絡方式: drfu5564@gmail.com 聯絡演講或簽書請來信洽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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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6月27日 星期五

旅行天平

舊地重遊對我來說從來不是問題。

世界很大,理論上時間有限的情況下,應該把握每次旅行,去不同的地方看看。

不過我倒是很常同一個地方去很多次。(這裡的地方不包括日本,我總覺得日本不太一樣,去日本不太像旅行,只是去另一個熟悉的地方過生活~)

這回來紐約已經是第五次,結婚前一次、渡蜜月一次(至於為什麼來紐約渡蜜月,那是另一個故事)、某年帶Peter爸來觀光一次、去美國進修期間來過一次,這次是全家來暑假旅行。

所以知名景點,我就是走走看看,跟孩子們介紹一下,幫他們拍拍照,我可能就買點東西,找些有興趣的餐廳。

雖然說城市一樣景點一樣,但旅伴不同,心境與角色也不同。之前提過很多次的,家庭旅行對我的目的不在於哪個地方多好玩,而是與家人的相處,還有珍惜彼此的陪伴共同回憶。

放大一點來說,我幾乎不會有屬於自己的旅行。

這不是抱怨,而是陳述一個中年男子在事業與家庭的天平上,能達到最大的平衡。

我的旅行常是公務行程(演講或開會)搭配的一點小觀光,或是適合一家四口的家庭旅遊。旅行期間的空檔,我幾乎也都是打開電腦處理論文、寫作,或是醫院事務。(台北紐約有12小時時差,現在七點多我剛起床,就開始回覆我睡覺期間,台灣傳過來超過一百則的訊息與信件)。

年輕時候那種放假第一天就消失,收假最後一天才出現,半個月休假可以什麼都不管,這種事對今時今日的我來說,是不可能的事;同樣的,旅行既然不是一個人的事,那地點自然就必須顧慮家人感受、以及全家一起行動的可行性。(旅費也是重點,四個人的旅費是一個人的五六倍~不是只有機票住宿x4而已,我相信有人懂的。)

以2025年來說,今年才半年我走了不少地方:一月全家旅遊來東京,四月上帶史迪普來東京,四月中來德國開會,六月連續馬來西亞、韓國演講,現在在美國。

東京和美國不用說了,德國也來過N次,東馬與韓國雖然第一次來,但都是以公務為主。

所以去哪裡對我來說都還好,一來再來也沒什麼大不了,在工作與家庭中找到平衡,還能有些旅行的感覺,對於這個身兼多重角色的中年男子來說,就已經是最完美的安排。

昨晚帶孩子去吃了一家我在台灣就安排好的餐廳,連續多年都被選為紐約的有名漢堡店。孩子們吃得開心極了,受到彼得水的大大稱讚:「你怎麼知道這家店的?」

「我以前來過。」

「以前?」

「對,21年前。」



2025年6月26日 星期四

理性客觀

人往往需要的不是意見,而是支持。

當有人詢問你問題的時候,而這個問題沒有客觀標準,只有主觀感受時,你會根據事實給出客觀建議,還是依照發問者的主觀想法回答?

我偏向後者。

因為我常覺得,很多事情問問題的人不是不知道要怎麼做,來問我也不是問我「要怎麼做」,而是心中早有決定,而希望我的答案「跟他想的一樣」~

很多年前常有人來問我感情問題(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都來問我,我看起來像是很會回答嗎?),我的建議通常是「勸合不勸離」,舉凡老公外遇、女友劈腿、公主病媽寶等等...我都是說「再想想,再努力一下」。

通常當我做出建議的時候,對方都會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大家都叫我分手,為什麼只有你說不要分?」

「因為我知道你不想分。」

「為什麼你知道?」

「對方做了這麼糟糕的事,客觀來說早就達到分手條件了,但你卻會感到難過不知該怎麼做,就是因為不想分啊~那還不如想想怎麼補救。」

我覺得和主觀感受有關的事,所謂的「當頭棒喝」「醍醐灌頂」是不存在的~

史迪普是很客觀理性的人,任何狀況他都能冷靜做出最適當或最正確的建議。

昨天是家庭購物日,彼得兔很想買墨鏡,但他在一支塑膠運動款與金屬造型款之間無法決定。他去問史迪普(史迪普是全家的造型顧問),史迪普的建議是買運動型墨鏡,理由是金屬框顯得老氣、打球運動容易壞,而且他覺得運動款比較帥。

彼得兔接受了媽媽的建議。

可是他後來又駐足在金屬框的專櫃前試了好幾次,然後一直自言自語:「其實金屬這支很帥對不對?」「我通常打球都不戴眼鏡的,所以金屬框應該也不會壞。」「那支運動款沒有折扣,比這支金屬的貴。」

後來我們決定先吃點東西休息一下,他也自己考慮一下。當中他又去問了媽媽一次,建議還是一樣,於是我們走回運動款墨鏡專賣店要結帳。

「我們去買金屬框那支吧!你喜歡哪個買哪個,我們給的都只是建議而已,要買要戴的人是你,如果你買了一支自己沒有很喜歡的,回去會有遺憾,然後最後不戴,那才是浪費錢。」在門口我突然建議彼得兔。

「真的嗎?」

然後我們就轉向另一家了~

他再試戴一次,我跟他說:「很帥,很像韓星。」

「我自己也這麼覺得~~」

2025年6月25日 星期三

這一天

請讓我們彼此記住這一天。

從小我父親陪我玩的時間不多,有印象的是在我很小的時候,週末他會帶我去山上抓蝦,玩橡皮筋飛機,那段時光成了我記憶中永遠不會磨滅的父子時光。

彼得水從小就喜歡很刺激的遊樂設施,無論去哪一個樂園,越高、越快、越恐怖的他越愛,永遠是衝第一,然後一定要一次又一次地玩。

他一直很希望我帶他去美國的六旗樂園(這當中最有名的應該是LA的魔術山),可是每次來美國都錯過,再加上彼得兔與史迪普興趣不大,所以這個計畫始終沒有實現。

這回我們來紐約,為了滿足他的要求,所以我安排一天去紐澤西州的六旗大冒險樂園。

從我答應他的那天起,他就期待著這件事,先查地圖、先查開園閉園時間,甚至當天要穿什麼~

一般來說,我們家如果出門旅行,一定都是一家四口一起行動。但是「很刺激的遊樂設施」這件事,實在沒辦法勉強彼得兔與史迪普。與其買四張很貴的票,然後有兩個人不敢玩不想玩,另兩個人在前面衝刺覺得掃興,我們最後的決定是兵分兩路,Peter Fu和彼得水去樂園,史迪普和彼得兔去動物園與逛街購物。

於是今天是我們父女的大冒險之旅。

父女兩人去玩有任何規則嗎?

「衝啊!」

「要坐幾次都可以!」

「再一次!」

「你想玩什麼,我就陪你玩什麼:你想逛商店,我們就逛商店!」

「要喝汽水?可以!」

「吃冰淇淋,可以!」

我今天就是陪女兒玩,他開心我就開心。只要聽到她笑得闔不攏嘴,一邊說「歐買尬」然後說「再一次」,我們就再一次。

我們把握時間,園區每一樣設施都坐過一遍,離開前再去「複習」一下彼得水哪個還想再玩一次,可惜天氣實在是太熱了,否則可以玩更多遍。

然後我們心滿意足地上車回旅館。

孩子終究有一天會長大、會離家、會離開我們,也會有自己的家庭,我也不確定隨著時光遠去,孩子對與我們的相處會記得多少。

但只要有這麼一天,讓他深深的記住,曾經他老爸陪他開心地玩一整天,再熱再累都不是問題。

只要記得這一天。

2025年6月19日 星期四

學術交流

 說「電人」太沉重。


每一次參加醫學會,我都會自我要求要在演講後提問。

或許某種程度也算是「刷存在感」的一種,讓大家認識我,知道我有在聽,知道我有聽懂,知道我有辦法提出有水準的問題。國內醫學會如此,國外醫學會更是如此,從台灣來的醫生有問題想問…

我會提出問題問講者,同樣的,當我在演講之後,也會被問問題。很多問題不見得好回答,甚至非常尖銳。

這是學術交流的正常火花,在醫學會上被聽眾提問,總比把研究投稿期刊的時候,遭到無情的批評與狠狠拒絕要好~

長期從事臨床研究的訓練,每一次演講(或是帶學生去報告)前,我們都會先想好自己研究的弱點,可能被問的問題,被問的時候要如何回答,或是在報告中隱藏不被發現…

同樣地,當我在聽其他人的演講時,也能很快地識破對方的漏洞,問出一針見血的問題。

很多年輕醫師怕上台「被電」,很多人說我開會會「電人」。

這都是正常的學術交流,台上你來我往,台下遞名片交朋友,讓彼此的研究都能做得更好。

年輕時我也很怕,但這些年慢慢體會到開醫學會討論的真意。

2025年6月18日 星期三

小動作

 成長的過程中,有人教過我開刀、教過我判讀影像、教過我處理病人問題,但是沒有人教過我「看」病人。

又或者說,與病人的應對進退、看診技巧,很難用課堂教學的言教來學習,就算是身教,也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我曾經幫學生上過「醫病溝通」的課程,可是我自己都知道教學與學習成果有限,我怎麼可能教年輕醫師,怎麼跟病人說話呢?就算有些基本原則,也都是大家都知道的教條,例如知情同意、尊重對方...做不做的到或怎麼做,每個人都不一樣。)

所以我的看病技巧是自己摸索,多年的經驗慢慢培養成今天的樣子。

通常我與病人的初次見面都在急診,多是因為腹部症狀被診斷出某種需要手術的疾病,急診醫師再會診我來看病人。

我會在先看過病人的檢查檢驗,心中已經有了診斷與治療計畫後,走到診區叫病人名字。

病人在聽到我叫他之後,會站起來或推輪椅往我的方向過來,這時候我都會做個手勢,請他回到原本的位子,我走過去。

然後我會蹲下來跟病人平視,再觸診一下腹部。

這是我很習慣的直覺動作,沒有人教過我,也沒有人跟我說這樣很好,我純粹是覺得病人應該肚子很痛,還要他站起來或走過來太殘忍了~而且兩個人都站著沒辦法好好講話。

這個小動作,有兩次被人提到。

一次是某個學生跟我去急診看病人,在旁邊觀察我的動作後,他在筆記裡寫下這件事,他覺得這樣可以拉近醫師與病人的距離。

其實他沒跟我講,我還沒特別注意,因為這就只是個習慣動作而已。

前幾天有個開完刀的病人回診,看起來恢復得不錯,除了謝謝治療之外,他離開診間前跟我說:「那天在急診第一次遇到你,我就很有印象。」

「怎麼說?」

「我本來要走過去給你看,結果你自己走過來了。」

「還好啦~這沒什麼。」

「而且你不但走過來,還蹲下來看我跟我講話,我那時候就覺得你很好。」

其實這些都沒有人教我,我也不是刻意這麼做讓病人覺得我很好,但有時候我們在不經意間可能講話讓人不舒服,也會不經意的小動作讓人感到溫暖。

2025年6月14日 星期六

外賓印象

通常我們舉辦醫學會,都有邀請幾位外國講者,由於是「外賓」,所以必須有一定的接待規格。

來回機票、住宿、演講費都是最基本的,理論上還應該包括接機送機、當地導遊與晚宴,才稱得上合格的接待。

這些年我有不少類似的經驗。打從主治醫師第一年在台中工作開始,當時的老板就要我去接一位美國大師下飛機到台中、送他回飯店、隔天包車去日月潭旅遊、飯店會場接送,最後再送他上飛機。除了地主禮數之外,老板的目的是讓我多跟大師接觸,累積些人脈,往後如果要去進修,寫封信給對方時,或許大師會記得我~

後來還有一次辦活動,我被分配的工作就是「帶外賓在早上演講完,晚上宴會的空檔去逛一逛」,台北101我在逛過不少次,在外頭走來走去更是普通,但我那次為了帶外賓參訪,還是人生第一次買票上觀景台...

那時候就覺得能夠當「外賓」很威,到哪都有人張羅得好好的...

多年過去,我現在也是外賓了。

應馬來西亞外科年會邀請,來古晉做專題演講。就如同對外賓接待的高規格,一下飛機就有當地醫師來接機,帶我去飯店參加晚宴,帶我從飯店到會場,還預告大會結束後,要帶我近距離看紅毛猩猩。

下週還有另一個國家邀請演講,還會繼續當「外賓」。

時間這條河流真的很有趣,放長遠來看,曾經在上游投個小石頭,也許幾年(幾十年)後的下游會起漣漪。

被邀請演講這本身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擔任「外賓」現在看起來也是再普通不過,但從當年的菜鳥來看,卻是曾經仰望的高峰...

在時間的河流上,繼續努力划槳,繼續讓自己有光芒。

2025年6月13日 星期五

老人思維

每年我都會去花蓮一趟,擔任某個高階外傷手術訓練營的講師,之所以會在花蓮舉辦,是因為複雜的手術,看教學影片投影片不夠、用實驗動物練習不夠逼真、又不可能拿真人來練,慈濟體系有著全國最豐沛的大體老師資源。

以前剛入行的時候,覺得自己已經什麼都會了,才拜別師門下山闖蕩江湖。

不過隨著時代科技進步,自己眼界也越開之後,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當住院醫師時學會的技能只是基本功,距離「高階手術」還有一大段路,更何況外傷病人都在生死一瞬間,怎麼可能在實戰中才開始練習~甚至許多非我原本熟悉的腹手術之外,其他部位的重大外傷,在人力不足的時候,一個外傷醫師就上場了!

所以才會有各種高階外傷手術訓練的需要,所以我也才開始學習這些原本也不熟悉的技術,所以才開始擔任老師,讓更多人瞭解緊急時該做什麼處置。

其實在各個專科都一樣,除了基本技術之外,還有更多的高階技巧等待學習,我有許多同事,也都是利用假日參加各種工作坊進修研習,除了提供更好的醫療服務給病患之外,也是為了提升競爭力,不被年輕醫師超越。

這點很重要。

很多人訓練結束就停止學習停止進步了。

一二十年前可能還可以,靠當年的一招半式闖江湖。

現在資訊流通太容易,學習平台太多,很多年輕人一出道就已經站在老一輩的前面,我們偶爾遇到一些老人,始終講著「我們當年如何...」,或是永遠用二十年前教科書寫的東西在發表意見,大家或許尊重他資深,但未必心裡認同他說的。

必需一直保持進步,不要成為我以前討厭的老人~(我很怕自己快了...)

核心價值

我覺得自己可能太貪心了。

基本上對於演講邀約、會議參與,我幾乎都不會拒絕,理由就是希望自己發光發熱、讓更多人看見自己的光芒,甚至影響一些人。

應該每個在拚事業的人,都是這麼想的吧!

不過最近有點太卡了,花蓮教學、馬來西亞演講、韓國演講、美國旅行,每一趟行程中間只有一兩天空檔,幾乎是推著行李回家,睡一晚就又出發。

這當中還卡了好幾個會議,會議與會議時間還會衝堂,海外演講也不是簡單的事,光是英文稿子與練習,就又得花不少時間準備~

家人朋友跟我說應該要做些取捨,史迪普也跟我說不要把自己排那麼滿,我本來都不以為意,不過看看自己的行程表,確實自己太貪心了...

想要的很多,工作機會、掌聲、鎂光燈、事業觸角,但時間有限,陪家人的時間也變少,有時候也會問自己,到底平衡點在哪裡?

雖然史迪普與孩子們都能體諒爸爸工作辛苦,但某種程度許多工作也是我自己接的,純粹做一份工作與拚事業的界限(我其實把很多事情,都當做事業的一部份在拚在經營),或許是我該面對的下一個課題。

雖然我是Peter Fu,但最根本的,我是這個家的支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