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ter Fu:外傷急症外科醫師,文字創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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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傷急症外科醫師,文字創作者;昨天的無名小站,今天的Google Blogger,聯絡方式: drfu5564@gmail.com 聯絡演講或簽書請來信洽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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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9月30日 星期二

過往印象

有時候我常在想,到底我給別人的印象是什麼?又或者說,我們永遠不會知道,自己曾經做過什麼,可能在別人心中留下某種印象。

前幾天臉書突然推播一則廣告,某位醫師擔任某個診所的負責人。如我們常看到的醫療廣告一般:挺拔白袍的形象照,描述行醫心得的文案,搭配專業的醫療保健資訊...

如果我是民眾,一定會覺得這家診所這位醫師棒極了。

但我看到醫師的名字,突然閃過回憶,這人當年我們在同家醫院實習,他的表現超爛,工作相當不負責任,不只我、全組同學與護理站都很討厭他...

我本以為是同名同姓,不過仔細看了照片,就是那人無誤。

由於這樣的印象,連帶我對這個診所好感全無~

當我正想把網頁關掉之際,突然想到,畢業之後我再也沒見過他,對他的壞印象其實是二十幾年前的事,二十多年是不短的時間,人可能改變、也可以改變。

學生的時候,我的表現也很不好,成績永遠是班上倒數。如果有人向我以前的同學打聽:傅志遠醫師怎麼樣?

「他超爛,不讀書,不要被他的形象給騙了!」

如果有人給出這樣的評價,其實我也不會怪他,他講的也是事實,如果這二十多年沒有與我相處,不知道我做了多少努力與改變,用當年的印象來評價現在也無可厚非。

凡走過必留下痕跡,我們永遠不知道,曾經做過的事,會在別人心中留下什麼樣的印象。


2025年9月28日 星期日

驗傷單

在我的文章中,不知道說過多少次:我總是很不理解,醫師的工作是治療病人,為什麼必須「替病人的健康做見證」?

有個我一直覺得很莫名其妙的詞:驗傷。

如果某個病人受傷了,醫師自然會依據他的症狀做相對應的檢查,從而發現哪些地方受傷;又或者說很多傷其實外觀看不出來,病人說他撞到左手很痛,就算看起來什麼都沒有,也不能說他沒有受傷...

所以病人會來醫院開「驗傷單」,我總是告訴病人沒有這種東西,只有「診斷書」,寫下醫師評估之後的「診斷」。

有個病人來掛急診,前端護理師問他哪裡不舒服,他大聲嚷嚷著:「我不是要看診,我只要驗傷~」

由於沒有這個選項,於是他被掛進了外傷區。

當我去問他哪裡不舒服時,他告訴我:「都還好!但是上週跟人打架,所以今天來『驗傷』要告對方。」

「你都沒有不舒服,那我怎麼知道你哪裡受傷?」

「我被打到胸口跟背部。」

「好的,我會幫你開診斷書。」

背部胸部挫傷。

2025年9月25日 星期四

關於經驗

醫療這門學問,你要說它是科學,那當然絕對是科學,任何診斷、處置都必須有憑有據;但另一方面來說,也可以說是一門藝術...

「經驗」佔很大一部份,而且很多時候都是只能意會不能言傳,無論你多資深職位多高,一定都還是會有沒遇過的事,那前人的經驗就非常重要。

曾經我有一個病人,年紀很大本身疾病很多,一開始只是因為某個輕傷住院觀察,後來突然血壓很低,抽血數值爛得不得了,肚子不怎麼痛,但是超音波看起來腹水很多,於是我排了腹部電腦斷層。

那天我有點忙,所以影像剛照完時我請總醫師先幫我看看有沒有問題,據他的回報是只有一段腸子腫腫的,整體來說沒什麼特別。

但是病人狀況一直都不好,稍晚我趕回病房處理,決定開刀。

「開刀?」總醫師對我的決定有點疑惑。

「對,這段腸子可能爛了。」

「你怎麼知道?」

「我也說不上來,但是必須小心。」我是真的說不上來,不是不願意告訴他。

家屬接受我先用腹腔鏡檢查的建議,假如真的有問題,再進一步處理,若是不如我的判斷,那也頂多在肚皮上打個一公分的傷口而已...

攝影機一進去,腸子都黑掉了。

「你怎麼知道?」總醫師又問了我一次。

「經驗。」

前幾天遇到一個病人,據他說一個月前車禍,之後肚子便一直不舒服,在其他醫院治療過一段時間,症狀時好時壞...

「他幾乎沒辦法吃東西,一吃就痛,或是上吐下瀉。」病人的媽媽告訴我。

電腦斷層看起來,就是一團腸子發炎得很厲害,要說只是單純的腸胃炎,其實也說得過去,未必與其先前的受傷有關。

我原本的計畫是讓病人住院,用藥物治療發炎。可是家長說過去也是這麼治療,但都沒有改善,因此我決定使用腹腔鏡檢查,必要的時候把那段腸子切掉。

手術中看到腸子發炎得一塌糊塗,而且似乎有曾經破掉又自己癒合的痕跡,看起來單純藥物治療不會好,因此我就做了腸道切除。

隔天的晨會,我把這個特殊的案例與同事分享,我第一次遇到受傷一個多月之後還需要切除腸道的情形。

「這是供應腸子的血管受傷,才會反覆發炎。病人應該沒辦法吃東西吧!常常都是吃什麼吐什麼,或是一吃就痛。」科內一位資深醫師看到影像,直接給出結論。

「你跟他老媽講的話一模一樣!」

經驗這種事,無時無刻都在累積,永遠都有比自己有經驗的前輩,也提醒自己經驗永遠都不夠。

2025年9月16日 星期二

保險給付

最近陸續有一些醫藥新聞,報導病患在請領實支實付保險時,遭到保險公司拒絕,理由是「某項醫療(醫材)非必要」。

保險的內容要看個案狀況,保險公司的立場我也無意評論,但是我覺得這才是醫療保險該有的樣貌。

全民健保,顧名思義就是一種「保險」,照說應該是保險公司(健保署)與保戶(病患)之間的合約關係,醫療端只是提供醫療,總得有人為醫療費用買單(保險公司或保戶)。

然而長期以來的給付方式卻被扭曲為:保戶(病患)可以無條件獲得醫療服務,款項卻得由醫療端向保險公司(健保署)請領。這樣的結果出現的就是「病人得到(該得到或他要求)的醫療」,但該付錢的健保署卻認為某項醫療非必要而不付錢,然後醫療方承受損失。

合理的情形就應該像私人保險一樣:由病患支付醫療費用,再向健保署請領款項,健保署若認為不給付,則自己去跟病患說明,無論如何都不該是醫院收不到錢~

就像現在的實支實付保險一樣,病人付費給醫院,再去向保險公司申請,保險公司審核要不要給。通過就付,不通過就是病人自己付。

而且無論古今中外,付錢的最大,決定是否付錢的就是老大~

「請款」本身就有著下對上的意思,如果是本來就該付的費用,何來的請求?同樣的,我們常用某筆款項「撥下來」,就是上對下,如果是該收的費用,那有什麼好上來下來的?

回歸保險的商業本質,就是保戶與保險公司的事。

聖旨診斷書

診斷書的故事永遠說不完。

有個氣血胸的病人出院,還是一直喊痛,追蹤的X光顯示沒有變化,因此我告知他疼痛是正常的,還需要一段時間才會好。

「那我的工作需要一直用力,這樣胸口很痛。」病人皺著眉頭跟我說。

「如果是勞力型的工作,確實需要休息一下。」

這時病人的媽媽突然開始跟病人小小聲說話,就真的是在我面前窸窸唆唆。

「沒關係,有什麼需求你就跟我講。」我大概已經猜到他要幹嘛,不過我想等他講。

「我可能沒辦法繼續做目前的工作,因為太痛了...」病人跟我說完,繼續跟他老媽窸窸唆唆。

「所以你需要我幫你寫『建議休養』對吧!可以,你要寫多久?」

病人跟他老媽沒有回答我,還是在窸窸唆唆,弄到我有點不耐煩了。

「你可以明確講你的訴求,合理的、合法的,我都盡量幫忙。」

「我媽的意思是,可不可以在診斷書上寫『建議我調到其他單位』?」

#診斷書是聖旨系列

2025年9月13日 星期六

學長學弟

不知道是醫界獨有的習慣,還是各行各業都有這樣的人。

我非常討厭被不熟的人稱呼「學弟」,我也不隨便叫人家「學弟」,即便對方年紀年資真的比我小。(無論是住院醫師或學生,很熟的連名帶姓叫,普通熟的我都是稱呼對方x醫師,只有完全不認識的,我才會稱呼學弟~)

醫界傳統上很重倫理,學校裡充滿著學長姊學弟妹,取決在誰先入學;入行之後當然也也有先後順序,晚進去的叫早進去的一聲學長很正常,學長稱呼後輩學弟也無可厚非。

但我認為這都應該是建立在真的有連結的情況下:例如對方真的是我的「學長姊」,無論是學校或工作中。

但就是有一些醫界的同業,他的年紀可能比我大,但我的成長中他們有任何的參與或貢獻,見面就叫我學弟,聽了就覺得不舒服。

有一次有個病人住院手術,來了個家屬也是醫師,見到我遞了一張名片,就說「學弟,請多幫忙!」。幫忙是一定幫,不過那聲學弟就是莫名其妙。

還有一次是在急診,一個外傷的病人已經處理得差不多要結帳回家,家屬把電話遞給我,說是醫師朋友想瞭解狀況,「我是xx醫院x主任,你應該算是我學弟吧~」

「我不認識你,所以不是你學弟。」

更別說還有自稱老師的:「我跟你們xx主任很熟,算起來也是你的老師輩了。」

「老師跟老爸一樣,不能亂認,你不是我的老師。」

2025年9月12日 星期五

做出回應

有些話,不回應就是最好的回應。

一個老先生在浴室跌倒,臉上有個傷口,做完檢查沒什麼事,只有臉上需要縫幾針,因此Peter Fu走進急診縫合室打算替他處理。

老:「醫生,你要好好處理喔!」

P:「嗯。」

老:「我的堂弟是xx醫院的院長。」

P:「喔。」

老:「還有我的老朋友是xx醫院的主任,跟你們院長也很熟。」

P:「好。」

老:「我要說的是,我每次的醫療需求都有受到最高規格的處理。」

P:「ok。」

老:「我們家全家都是受高等教育的,我妹妹是大學教授,我也是大學教授。」

Peter Fu拿起針線不想回話,連「嗯」都懶得「嗯」。

老:「我說我是大學教授。」

P:「大學教授一大堆,還好吧。」(沒忍住)

老:「當到教授很了不起耶!」

P:「我是覺得還好,我也是教授。」

有些話,不回應就是最好的回應,可是我還是忍不住回應了~

2025年9月8日 星期一

時間刻痕

時間這東西,往前看的時候覺得遙遙無期,但走過一段路回頭看,已經好遠好遠了。

今天有一場院內的演講,講題是我過去從沒講過的,也可能只會有這一場,因為外人可能沒興趣也不瞭解:分享我接任外科部教育訓練工作的成果。

準備演講的過程,也審視了自己到底做了哪些事,才很驚訝地發現,原來我接任這個職務已經五年了!我接任第一年時招生的住院醫師,現在都已經是主治醫師...

很多事情,剛開始做的時候看不出效果,就好像在桌上磨擦一下而已,但是經年累月地磨,就會出現刻痕,一條再也抹不去的痕。

回頭想想...

我擔任科部的教學負責人,一下就是五年。

我經營網路寫作,一下就是十七年。

我開始實體文字創作,一下就是十五年。

我幫學生固定上影像課,一下就是十二年。

我入行當外科醫師,一下就是二十三年。

連當初無心插柳接下的線上教育直播,到本月也滿三年。

時間過得很快,很多刻痕就在歲月中一條一條地刻畫,直到無法磨滅...

2025年9月4日 星期四

投資計畫

彼得兔那天嚷嚷著要出去創業要賺大錢,Peter Fu跟史迪普聽了也不以為意,青少年有各種想法都很正常,我們年輕的時候也過。

「我覺得你們都不支持我!我是認真的。」彼得兔對於我們不打算聊這個話題,表達他的抗議。

「好!我認真聽。我願意當你的天使投資人,只要你講出可行的計畫,就可以得到我的資金浥注。」於是Peter Fu抬頭聽他說,然後他講了一堆什麼代購、電商,一聽就是很鬆散沒經過計畫的東西。

「你這樣不行啦!如果你要創業,就是要賺錢,你就必需說服投資人拿錢出來,那首先你的計畫必需是讓我覺得有機會賺錢的~不然像你現在說的東西漏洞百出,就算我投資你,一定也是血本無歸。」

「不試試看怎麼知道?」彼得兔還是不死心。

「那不然這樣好了,我給你一個天使開局。我現在投資你十萬,然後你自己出去租房子找工作,看看能夠撐多久?」Peter Fu是很認真把它當一回事。

「才十萬?」

「不然咧?那你也可以嘗試地獄開局啊~假如你現在跟我們鬧翻離家出走,你會有多少錢?就算你把門口的現金都幹走(我們會在客廳玄關抽屜放一些現鈔跟硬幣,以備臨時需要現金支出的狀況),頂多一兩萬塊,而且你還因為鬧翻所以不能回家或跟我們聯絡~~」

「好吧!我再想想........」

邏輯錯置

外科急診來了兩個穿著師父的出家服的女士,其中一位陪另一位來看診。

師父A:「我的手被燙到,現在好痛!」(指的右手臂一個大約五十圓硬幣大小的紅印)

P:「被什麼燙到?」

師父B:「她趴在桌上睡覺,有一飛蟲停在她手上,我怕用手打會飛走,所以用電蚊拍~」

醫療很單純,開個止痛藥跟燙傷藥膏就行,但是Peter Fu越想越不對勁,短短三句話,有太多荒謬之處....

2025年9月2日 星期二

笑話對決

史迪普注意到一件事:任何人只要講了一個笑話,Peter Fu一定會不甘示弱追加一個笑話來對決~

昨天彼得水跟Peter Fu說了一個他在學校聽來的笑話。

有一天小明在電梯裡看到一個太太牽一條狗,他覺得狗狗很可愛,就問:「阿姨,我可以摸摸狗狗嗎?」

太太說:「叫姊姊!叫姊姊就讓你摸。」

結果小明蹲下來摸摸狗狗,然後跟狗狗說:「姊姊~」

其實這個笑話我聽過,不怎麼好笑,但是彼得水笑得很開心~

(Peter Fu老笑話時間)

Peter Fu跟彼得水說:「有一天小明去跟他的女朋友家拜訪,這是第一次見到他女朋友的父母...」

彼得水:「然後呢?」

小明跟他女朋友,還有他女朋友的父母同一桌吃飯,餐桌底下還坐著他們家的狗狗阿福。

結果小明聊天聊得太開心,不小心放了個屁,他突然覺得很尷尬。

這時候小明女朋友的媽媽就跟地上的狗狗阿福說:「阿福~no,no!」

小明頓時鬆了一口氣,原來媽媽以為屁是阿福放的~

沒多久他實在忍不住,又放了一個屁,這次他想真的完了。

結果媽媽又對阿福說:「不是跟你說no了嗎?」

小明又放下心,原來他們還是以為屁是狗狗阿福放的。

快要吃完的時候,小明又放了一個屁,這次的屁又臭又響,小明心想這次真的逃不了了。

結果女朋友媽媽就很大聲對阿福說:「第三次了!你再不走開,他就要大便在你頭上了!」

講完這個笑話之後,彼得水大笑~~

Peter Fu在笑話對決中贏得這回合。

一問再問

對於老人,我向來會盡最大的努力,講得慢、講得清楚,讓對方知道我的意思。

中年男子膽囊發炎,急性期治療過後疼痛改善,在門診追蹤的時候我告訴他:「目前只是把發炎治療好,但是造成發炎的原因是膽結石,三個月之後要開刀。」

病人的媽媽是老太太(沒錯,病人是中年男子,年紀比我還大,他媽媽是徹底的老人),問了我一次:「需要開刀喔?」

「對...上次住院...我們只是治療發炎,但是...膽結石還在...需要手術。」我講得超級慢,慢到跟財哥檳榔一樣慢。

「喔...好吧!」病人回答了一聲,然後起身準備離開診間。

「一定要開刀嗎?」老太太又問了我一次。

「最好...是...開刀...否則...沒多久...會再發作。」我還是講得很慢,不過既然對方問第二次,我大概感受到他們不想開刀。

「我知道了。」病人已經走出診間,老太太動作比較慢,他離開的時候跟我說他知道了。

「真的要開嗎?」在門口老太太又回頭問我一次。

「你...自己...決定...就好...身體是你兒子的...命...是你兒子的...」我話講得很慢,但是耐心用完了。

然後我請護理師把三個月之後的門診預約單拿回來。

有...緣...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