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ter Fu:外傷急症外科醫師,文字創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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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傷急症外科醫師,文字創作者;昨天的無名小站,今天的Google Blogger,聯絡方式: drfu5564@gmail.com 聯絡演講或簽書請來信洽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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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7月31日 星期四

外觀形象

昨天值班,接到急診會診去看一個病人。

我所服務的機構,會診機制除了打電話通知之外,手機會同步收到簡訊,因此通常我走到急診的時候,都是看手機簡訊內容叫病患的名字。

昨晚我剛走進急診,就被一對夫婦攔住:「你是外科醫生嗎?」

「嗯...我是。」可是我很疑惑為什麼他知道我是。

「我等你很久了。」

「請問你叫做什麼名字?」我看了手機簡訊的病患姓名,與眼前這個病人並不一樣。

「阿姨,他不是來看你的啦!外科醫生有很多,他不是這一科的!」急診護理師趕緊跑來澄清,這個病人的會診科別,不是我所屬的專科。

「那你怎麼知道我是外科醫師?」我忍不住問他。

「又高又帥,當然是外科醫師啊!」

好的,我相信他說的是真的。

2025年7月27日 星期日

底氣

我常覺得行醫很像玩遊戲,隨著時間過去旅程經驗值增加,各種能力就會獲得升級。

很多能力都必須靠時間來換,年輕的時候就是學不來,資深一點自然而然就具備了。不只是知識或技術,就是一種發自內心的自信與底氣。

十多年前我在台中剛當主治醫師的時候,我的直屬長官是副院長,後來他因為個人生涯規劃離職,所以最後幾次門診讓我幫他代診。

副院長自然是副院長,就是當地名醫,所以很多病人慕他之名來掛號,也有很多長期追蹤的老病人。

病人一進來看到不是副院長,而是一個年輕主治醫師,臉馬上就垮下來了~

跟他說明副院長回台北了,把病人轉給我,病人很不客氣地說:「我就是專程來給副院長看的!」或是直接問「你會看嗎?」

要不就是用很酸的語氣說:「那你如果會看的話,就給你看吧!」

我已經忘了當時是怎麼回答病人的問題,只記得那幾次的代診,是我行醫生涯中排名前幾名不開心的經驗。

前幾天有個同事臨時有事,請我幫他代班一次門診。

我當然可以理解,病人想要給自己的原主治醫師看診,或是發現是其他醫師代班時的失望。坦白說,我也只是臨危受命,病人不想給我看,我還不想看咧~

也是有病人露出猶豫與不太開心的表情。

「你有兩個選擇,一個是直接離開,下週再來,我可以幫你退掛號;一個是就讓我幫你看,你自己斟酌。」

「我知道你不想給我看,其實我也不想看,我純粹是基於道義幫同事忙而已。」

我跟病人講的也是肺腑之言,今時今日,我也不必委屈病人或委屈自己。

最後病人還是給我看了(其實也不過是胃潰瘍術後追蹤而已),病人的兒子跟他說「來都來了」....

2025年7月24日 星期四

瘋狂世界

有一天早上史迪普開車載Peter Fu跟彼得兔。Peter Fu跟史迪普要去醫院上班,彼得兔要在中途下車搭捷運。

大清早的上班時間,馬路上車非常多,捷運站又在馬路的另一邊。史迪普很為難要如何快速靠邊,讓彼得兔下車,以免擋到後車,然後還得快速切換回內線,準備接下來左轉。

P:「不然我們就直接開內線,讓他從左邊下車,跳到中間分隔島上,這樣我們就不用靠邊了~」

史:「不要亂講啦!車子一直在前進耶,而且內線怎麼可能放人下車?」

P:「那就慢慢減速,不用到完全停下來,只要速度慢一點,他就可以跳下去,頂多往前翻滾幾圈就可以安全著陸。」

兔:「好耶~這樣比較快!」

史:「你們要不要聽聽你們在講什麼?為什麼我必需跟兩個白癡講話?」

P:「欸,這不一定喔!如果有一個人,覺得全世界都是白癡,只有自己最聰明的時候,說不定自己才是瘋狂的那一個~」

史:「那你跳。」


人情義理

讓我們來弄清楚「歡迎」和「邀請」的不同。

幾個月前我接到一封信,是某個雜誌主編親自寫信跟我「邀稿」,表示有一個專欄很適合我的文章,希望我能投一篇稿子給他們。

這對我來說不是什麼很困難的事,對方要的主題我也有很多素材可以寫,所以我很爽快地答應了,雙方也講定最後交稿時間。

中間我雖然很忙,但是仍努力在期限前把稿子交出。

點選「確認送出」那一刻,我鬆了一口氣,雖然寫作不難,但它就是一件事,在有交稿期限的狀況下,我還是在有點壓力之中把它完成。

後續我根本忘了這回事,反正每天都有文章要寫,論文、網誌、報社專欄、小說、劇本...

今天收到一封信:「閣下文章經審查未予通過,建議修改後重新投稿」。

這件事讓我整個氣炸,直接請教對方「是你主動跟我邀稿,還把我退稿,我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雜誌主管打電話,跟我說明「只是請人幫忙審稿是否有錯字之類,不影響刊登」~

我告訴對方:「沒關係,那就不用刊登了,我的東西不夠好。」

在我的認知裡,『邀稿』跟『歡迎投稿』是不一樣的。很多期刊(無論學術或非學術)常會發出信件邀請投稿,我收到的時候會評估自己的時間與文章品質,來決定是否投稿,也可以接受可能被退稿的事實。

可是「主編來信邀稿」,我認為是完全不同的狀況。對方提出邀請,我答應了,雙方協議就成立:我有義務如期交稿,對方有義務刊登。

豈有前面拜託我惠賜一篇稿子,後面說審查不過退稿之理?

其實那本期刊我聽都沒聽過,文章刊在上面我也很懷疑有沒有人看,如果我真的希望文章被人看到,有太多的平台可以讓我發表。

今天的狀況就彷彿被求婚,然後我答應之後,對方才說考慮之後不結婚了....

2025年7月22日 星期二

休養時間

可能有一件事要弄清楚:病人因為某個疾病或某個外傷,因此需要休養(可能是工作請假、可能是保險理賠、可能是訴訟賠償),基本上休養天數,是由醫師來決定的。

無論是否合理(其實身為醫師,我自己也覺得很不合理,病人要休養多久關我什麼事),但是沒辦法,診斷書要醫師開,因此醫師要負責,因此醫師可以做決定。

今天病人來門診開診斷書,手上有個傷口當時縫了幾針,他見到我的第一句話是:「幫我寫休養兩週,因為那時候我請了兩週在家休養。」

「傷口癒合不用休那麼久。」

「那怎麼辦?我假都請了,人資要我提供診斷書。」

「換醫生或是換工作。」

事後諸葛

很多時候,病患與家屬會有的不滿(甚至興訟提告),都是抱怨「沒有及早檢查出xx疾病」、「延誤診斷」、「診斷錯誤,誤診」...

我相信一定有這樣的案例,醫療絕對不是完全不會出錯。不過這篇文章不討論個案,我想談一個「病家很常拿來做為指控誤診的理由」。

病人可能因為某個症狀就醫,然而卻沒檢查出某個疾病,可能是後來病情惡化、或是到了另一家醫療院所,才被發現是某個疾病,因此指責一開始診治的醫師誤診。

聽起來滿有道理的,我知道我的讀者當中也不少民眾,我相信認同上述邏輯的一定不少,又或者說在那個憤怒的當下,直覺就是覺得自己的病情被擔誤了~

舉個常見的例子,我們在急診常遇到撞到頭的病人,要不要做檢查,常是醫師與病人意見不同的地方。病人很擔心想做檢查,醫師則依據當時的臨床症狀、現行醫療指引,甚至是所屬機構的醫療量能,來決定是否安排檢查。

現在的醫師都很怕被告,所以如果被判定「不需要做檢查」,一定是症狀完全不符合檢查條件(例如只有一點頭痛頭暈~)、目前的國際處理標準都只是建議觀察,或是這家醫院沒有電腦斷層。(有些醫師會跟病人說,要做檢查請去大醫院~)

問題來了,即便如此,還是有極低機率的狀況,可能有潛在或是遲發腦出血,一旦遇上這種極端案例,家屬回頭指責醫師「沒做檢查,所以誤診」,這到底有沒有道理?

更別說現在還有病人拿著用Google或GPT查「腦出血該如何診斷」,用裡頭列出的一大串檢查來質疑醫師為什麼當時沒有提供?

這不只是事後諸葛,而且是倒果為因。

以醫療診斷來說,醫師需要先考慮的永遠是「最常見」、「最可能」與「最致命」。

例如病人主訴胸痛,醫師第一個要排除的一定是心肌梗塞,因為心肌梗塞會死;例如病人主訴咳嗽有痰,通常會往最常見最可能的呼吸道感染(感冒)先去評估。

當然你說咳嗽有痰,有沒有可能是癌症?當然可能,但在那個當下到底是先考慮感冒還是考慮癌症,如果上網路查資料,得到「肺癌的表現可能是咳嗽有痰,應該做電腦斷層來檢查」的結果時,難道每一個咳嗽有痰的病人,都必須做電腦斷層來排除癌症?

想像一下你在牌桌上打牌,「知道對手底牌」的狀況與「不知道對手底牌」時,出牌策略一定不一樣。

不知道對手底牌時,你只能憑桌上的牌面、對手的表情與自身的經驗,一張一張打出有勝算的牌。

但如果知道對手底牌是方塊二,無論牌面有多大,表現得再有自信,那我們出牌一定是一路跟到底;反過來說,當知道對手底牌是同花順時,無論自己的牌有多好,應該是蓋牌認輸...

當病人用後來的診斷,去問Google或GPT「xx病該做哪些檢查時」,網路給出的答案就是建立在已經知道底牌狀況下的策略。

其實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寫這篇,可能是看了太多網路上病人對醫療的抱怨,拿著GPT查出的東西來質疑,連帶讓我心情不好。

我不確定能不能讓需要聽懂的人聽懂,不過我覺得這該講。

2025年7月17日 星期四

有話直說

「你直接跟我說你的訴求,我才能決定要怎麼幫你。」這是我在診間很常跟病人說的一句話,與其拐彎抹角扭扭捏捏,明白跟我說就好了。

有個病人撞到胸口,急診的X光顯示斷了一根肋骨,一週後來我的門診。

病:「我到現在還是很痛。」

P:「會痛一陣子,我再開藥給你吃。」

病:「那我這樣可以上班嗎?」

P:「能不能上班,是看你的工作型態與對疼痛的耐受度,所以你可以自己決定。」(我其實已經聽出端倪)

病:「那你覺得我需要休息嗎?」

P:「你直接跟我說你的訴求,我才能決定要怎麼幫你。」

病:「你可不可以幫我開一張診斷書,說建議休養幾天...」

直說就好。

另一個老人被車撞,輕度肝臟撕裂傷,沒有手術,單純住院觀察幾天,然後沒事出院。

回診時家屬推著病人進來,第一句話就告訴我:「阿罵精神很差,現在都站不起來。」

P:「需要一點時間,慢慢會好。」

家:「我們家人都要上班,阿罵在家沒有人顧。」

P:「你直接跟我說你的訴求,我才能決定要怎麼幫你。」(大家看到這邊,應該都知道後面會發生的事了吧~)

家:「我們想要申請外勞。」(拿出巴氏量表)

為什麼不直說呢?

自費品項

現在的自費藥品與自費醫材很多。

在談這個話題之前,我先講三個前提,讀者中有醫療業也有一般民眾,我相信有人認同有人反對,但這是我的看法,接下來要講的事,也是建立在這三個前提上。

1.自費醫材不是壞東西,基本上能合法上市,一定是通過重重成效與副作用試驗,證實對病人有幫助的東西。
2.建議病人使用自費品項,不等於要賺錢。
3.要不要讓病人使用自費品項,與道德無關。建議使用的醫師不一定無良,只讓病人使用健保品,也不一定就多高尚。

我的手術會給病人自費商品的「選項」,既然是「選項」,就是「可用可不用」。

有些手術的本質是為了「生活品質改善」,例如變得更美、身體更舒服,那當然得花點錢,因為那是健康之外額外的東西。

在我們這種救急救命的專科,本來就不該存在「不自費就不開刀(治療)」的問題,所以無論病人使用健保品還是自費品,該開的就會開。

但不能否認,健保給付的就是最基本的需求,但若希望有好一點的照護品質,確實不少自費品很不錯。例如搭飛機一樣,如果標準只放在「抵達目的地」,那最便宜的經濟艙就行,但若想要睡舒服一點、餐點好一點、行李多一點...那就加價購。

所以我從來不覺得「讓病人有自費品項的選擇」有什麼問題,但我永遠會講在前頭:「這些自費品你有權利決定要不要用。」

病人有時候會很茫然,問我是否需要。我也都很誠實地說:「沒有自費商品,我們照樣開刀。」

但這句話不等於不需要自費品項。

在我受訓的時期,血管就是一條一條分離,外科醫師的手如穿花蝴蝶般快速綁線,把血管綁緊結紮,所以即便不用現在的主流超音波刀來止血,我們的技術還是可以克服。

以往腸道的封閉與接合,都是外科醫師一針一線手縫,這在我執業這些年早已做過幾千幾百次,所以即便不用現在主流的自動吻合釘,手術技術依然可以克服。

但不能否認,超音波刀、吻合釘,甚至是各種強效的止血產品,都是科技進步的成果,它們提供的速度與品質遠超過手工土法煉鋼...

一片上萬的止血紗布,跟傳統不到一塊錢的白紗布,哪一個效果好?這應該不用多問。

病人有權利得到告知與選擇,當然也有權利選擇用或不用。為了讓病人自費而自費當然不對,但是主觀上想用技術來幫病人省錢,某種程度也是外科醫師的自我意識。

科技在進步,即便駕駛技術再好、不需要任何輔助駕駛系統的車手,不必要也不應該抗拒新科技例如倒車雷達、停車輔助、自動駕駛等等...

每回當我向病人說明完自費「選項」後,都會特別在醫囑上註明「自費項目,病患可自行決定全部使用、部份使用或全部不使用」~

有時候護理師會打給我,跟我說家屬對某個自費商品有疑慮,我的回答都是:「那就不要用沒關係。」

2025年7月12日 星期六

不能忍受

 隨著工作越多年,對奧爛垃圾事的容忍度越來越高,反正不合理的就堅定拒絕就對了。

不過話雖如此,還是有些情形非常不能忍受,就是「順便一下」~


有個單純闌尾炎的老伯,在急診安排手術時就先言明:「沒有意外的話,術後一天或兩天出院。」


開完刀隔天病人已經開始進食,也沒有發燒,因此我告知可以出院,病人的太太卻不願意:「可以讓他多住幾天嗎?我在找安養中心,等到找到之後就出院。」


「他只是開個闌尾炎,傷口又不大,為什麼要去安養中心?」我很不理解家屬的要求。


「他中風很久了,行動不太方便,我一個人照顧不了。」


「這應該是老問題吧!應該在闌尾炎之前就是如此。」


「是啦!但是我想說既然都住院了,那就讓我多住幾天,順便把安養中心的事辦好。」


「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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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個婦人手被門夾到,在急診照了X光沒事,於是住院醫師開藥給他回家吃與擦。


「幫我排個電腦斷層好嗎?」病人跟住院醫師說。


「我本身是癌症病人,上星期應該回診做檢查追蹤,可是我出國錯過了,下次去門診又要排很久,你看一下我的舊病歷,然後順便幫我排一下檢查。」


住院醫師不知道怎麼辦,走回來問我。


「不行,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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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新的不能忍受,不是拿著Google查到的資訊來問我的病人,而是開口就是「GPT說…」


#徵求各種不能忍受

輕度外傷

 急診來了一個國中女生,爸爸說他兩天前在浴室撞到頭,今天早上有點頭暈。

這是很常見的急診主訴,基本上意識清醒、活動力正常、受傷超過一天,通常都沒什麼事,說明一下讓病人與家屬安心就行。


於是我讓病人轉一圈,兩手舉高,然後問他:「九八七十二,九九多少?」


「八十一。」


「再觀察就好,年輕人還可以背九九乘法表,不用太擔心。」我跟家長說明後,他們放心地離開。


回家之後我跟家人們說這件事,立刻受到彼得兔的抗議:「馬麻,你看!他每次也都是這樣敷衍我!」


史迪普:「什麼意思?」


彼得兔:「我每次撞到頭很痛,跟爸爸講,他就叫我背九九乘法表!」

習慣用語

病情解釋是一件很嚴肅的事,尤其是緊急手術,病人有死亡風險的時候。


那天值班,有一個腸穿孔的病人要開刀,我跟他的兒子說明這是緊急手術,而且腹膜炎不是小病,有可能會死亡。


P:「這個情形很嚴重,你瞭解我的說明嗎?」


兒:「我知道,就是要馬上開刀,不然會奧子~」


(我當然聽得懂「奧子」是什麼意思,不過我覺得可能是個人習慣用語,所以沒有多說什麼。)


P:「你如果同意的話,我會盡快安排手術,我建議你也通知其他家屬,如果想要瞭解病情也可以過來醫院。」


我開始在電腦前面處理手術同意書、住院單等文件,病人的兒子在我後面打電話:「欸!哥,快點來醫院啦!醫生說老爸快要芭比 Q了~~」


明明就是很嚴重的事,不知道為什麼聽起來特別有喜感。


2025年7月8日 星期二

同業說法

在醫學中心工作,經常有病人從其他醫院過來,有些是病患主動轉診,有些是被建議轉診。

病人常會轉述自身在前一家醫院就診的經驗,我的原則是只看「客觀的影像或檢查結果」,病人說的話常帶有一些主觀的抱怨或不信任,我都只是聽一聽。

如果是帶著影像來急診或是我的診間,那我就幫他看一下影像,再決定要怎麼做。至於轉述前一位醫師說「請你去大醫院做這個做這個」,我也是依照自己的標準。

更別說很多病人會跟我抱怨前一家醫院誤診、很爛、不可靠...這些情緒性的描述,我的回答就是「好」。就算聽起來好像真的有點問題(姑且不論病人是否加油添醋),或是直接問我前一家醫院的處理是不是有問題,我的回答一定是「我沒辦法回答前面醫師的決定,我們先解決眼前的問題」。

反正我不評論前手醫師的決定與做法。

一方面是不給同業找麻煩,另一方面或許我的判斷也未必正確,每個醫師有他自己的專業判斷與病情解釋邏輯。

前陣子有個病人右上腹劇痛,先到前一家醫院做了電腦斷層,然後帶了電腦斷層影像來找我。我看完之後判斷是單純的急性膽囊炎,快點開刀把它處理掉就好。

病:「可是前一家醫院的醫師建議我不要開刀。」

P:「為什麼?」

病:「他說這邊有一塊怪怪的,應該要再多做一點檢查。」

我仔細看了一下病人指的一個黑點,看起來只是發炎膽囊的一部份:「應該還好,我沒發現什麼異常,而且你現在的症狀很明顯,快點治療比較好,假設,我是說假設,真有什麼問題的話,切下來化驗自然會知道結果。」

病:「不用再多做什麼檢查嗎?」

P:「我是覺得不用,或是你可以回前一家醫院,請原本幫你看診的醫師繼續處理。」

病:「倒也不是啦!只是為什麼前一個醫師會這樣說?」

P:「每個人的判斷不一定相同,我沒辦法替他回答。」

最後他還是同意讓我手術,也很順利完成手術,開完他就不痛了,後續的病理報告也證實只是單純發炎。結果病人來門診拆線的時候問我:「我那天有回去前一家醫院看,那位醫師要我問你,開刀的時候有沒有刮乾淨一點?」

另一個例子我就忍不住想多講幾句~

有個病人帶著光碟來我的門診,坐下來第一句話就是找我幫他開刀,通常這類病患不外乎膽囊、疝氣,或是腫瘤。

我把光碟打開發現有兩筆電腦斷層,時間差了約兩週,第一筆是急性闌尾炎,不過看起來腹腔內很髒,應該是已經發炎到破掉了。第二筆是開過刀再追蹤的,腹腔內有些殘餘的發炎組織,不過看起來在改善中。

P:「已經開完刀了?」

病:「對,可是傷口一直沒有好」,說著他掀起衣服,肚子的傷口有一個約一公分的小洞還沒癒合。

P:「這個很常見啦!畢竟一開始感染得很厲害,傷口有些發炎很正常。」

這類病人不算少,我自己也偶爾會遇到,病人對傷口癒合不良失去耐心也屬正常,我只是不理解要來找我開刀要開什麼。

病:「我們有去找過另一位醫師,他跟我說傷口一直沒有好,一定是裡面沒開好,說不定有紗布沒有拿出來,要我們來大醫院看。」

文章寫到這裡,我不知道怎麼講下去,我也不理解第二家醫院的同業,何以在毫無證據的情況下,替第一家醫院開刀的醫師,做如此可能造成糾紛的臆測,也不理解他要病人再去第三家醫院(我)尋求答案的目的。

我還是要求自己尊重同業講的每一句話。

2025年7月5日 星期六

疼痛評估

我一直覺得醫療既然是一門科學,那就應該用「客觀的量化標準」來做評估:例如民眾會主訴「身體熱熱的,人燒燒的~」,那醫療面應該用體溫來當做客觀標準評估是否真發燒。

疼痛評估中有一個「疼痛指數」,是讓病人替自己的疼痛打分數:如果最痛是十分,最不痛是一分,那你現在是幾分?

這超主觀的~~有的人就是很怕痛,一點傷口就說是十分...

很多年前我當實習醫師的時候就吃過這種虧,某天護理站跟我說有個病人頭痛,讓我去評估。

我當時心想,頭痛最可怕的是腦壓上升,腦壓上升的典型症狀是「爆炸性頭痛」,所以我就很緊張地跑去看病人:他是坐在床上皺著眉頭說自己頭很痛。

P:「請問你的頭很痛嗎?有多痛?」

病:「超痛!」

P:「有覺得頭快爆炸的痛嗎?」

病:「有,快爆炸了!」

Peter Fu一聽可不得了,爆炸性頭痛可不是腦壓上升嗎?很緊張地立刻通報學長,詢問要不要做個腦部檢查什麼的。

結果學長來看了之後,開一顆普拿疼給病人就結束。

Peter Fu很疑惑這個處置,學長跟我說:「他是一個腳斷掉開刀的病人,明天就要出院了,有什麼理由會突然腦壓上升?」

P:「可是他跟我說他的頭快爆炸了.....」

學長:「我被你叫來看這個病人,我的頭也快爆炸了~~」

前陣子擔任學員技術考的考官,有一題是問診,病人說他肚子痛。

學員很仔細地問了疼痛的位置、性質與特徵後,問了一個問題:「如果你此生最痛的情況是十分的話,那現在的痛你給幾分?」

一時間在旁邊觀察的Peter Fu愣了一下,我一生最痛的應該是當年祖父祖母的過世,那現在的肚子痛應該不到0.1分吧~~

2025年7月3日 星期四

獲得幫助

我一直很感恩,一路走來受到很多人的幫助。

除了前輩、師長、長官的提攜之外,同僚們的支援更是令人感動。

這幾年和直播平台合作,把我最喜歡的醫學教育,在網路上推展出去。只是過往都是我自己找題目講,可能是醫學研究、可能是外傷處置、可能是資料庫分析,總是有講完的一天。

未來讓節目更豐富,也開始試者拓展不同領域,邀請各專科的專家來分享經驗。

「邀請演講」這種事很吃關係與人脈,大部份的大師都很忙,願意出面演講通常不是為了演講費,而真的是給聽眾或給邀請者面子。

每回新的節目企劃開始前,我就必需針對當日講題構思有哪位適合的講者,然後發出邀請。

很幸運地,通常邀約都得到正面回應。

今晚的直播我們獲得史無前例的成功,在週四上班日的晚餐時間,而且是純醫學專業沒有任何娛樂效果的線上節目,最高觀看人數在結束前達到接近300人!

演講的主題是肋骨手術,我想到的首選主講人就是我的同事,無論是臨床經驗還是研究論文發表,始終保持著國內領先的專家。當節目企劃詢問我有沒有適合人選時,我第一時間就想好,然後打通電話,馬上獲得兩位專家的首肯。

於是有了今晚的節目。

我一直很感恩,總是在需要幫忙時,有人伸出援手。

另一個我這些年花不少時間經營的,是我所屬工作機構的外科教育。每一回我想舉辦某個工作坊或課程,也都能得到各科部同事的支持,總是讓我能夠打幾通電話、發幾個簡訊,就能快速地把人、時、地、物給敲定。

當然偶爾也是會吃閉門羹,不過算了...

本來就沒任何人有幫助我的義務,我感恩每個幫助我的人,也祝福每個很忙沒時間幫忙的朋友。

謝謝你們對我的幫助,無論是對傅醫師,還是對Peter F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