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的聖誕樹與派對。
午夜一過,急診室便送來一個傷患。
「外傷OHCA!(到院前心跳停止)」廣播一起,外科急診所有人都站起來往急救室移動,準備應付眼前的硬仗。所有人各就各位,插管,胸腔引流、建立輸液管道,每個人都認養了一樣工作,病人一進急救室就開始動作。
急救之後心跳與血壓微弱地恢復,超音波顯示腹腔內有大量出血,我和同事交換了意見後,當下拿起電話:「重大外傷,需要緊急手術!」
電話一放下,急診與手術室兩邊同步準備,不到十分鐘的時間,病人已經被推進手術室,那時候是凌晨一點。
手術刀劃開肚皮,瞬間四千cc鮮血湧出,四分五裂的肝臟與腹腔深處不斷冒血,我只能把眼前可以用手術技巧控制的血管或夾或縫地盡量止血,接著塞入十幾片止血紗布,將破碎的肝臟牢牢「捆住」。
血壓暫時穩定了些,我認為除了外科手術之外,病人需要放射科醫師透過血管攝影技術,將肝臟與後腹腔深處的出血處給塞住,於是我打了通電話給放射科醫師。
手術暫時結束,病人開始從手術室往血管攝影室移動,凌晨三點零九分。
一時間血管攝影室熱鬧極了,外科團隊、麻醉團隊、放射團隊十幾個人在治療區忙進忙出,我利用空檔的幾秒鐘拍了一張照片。
這樣的場景,在我執業生涯經歷過許多次,然而每一次都令自己感動與感慨,在這樣的夜裡,有一群人為了救一條命而努力著,即便傳統上被認為的「二線科」放射科或麻醉科,這時候也站在最前線,想辦法幫病人止血,想辦法把這條命從鬼門關拉回來。
在這樣的夜裡,能與這群可愛的夥伴並肩作戰,是我的榮幸。我常覺得外傷醫療不只是技術,更是使命與信念的實踐。
除了共事的「人」之外,還有一枝掛滿藥劑與血品的點滴架,此刻就像一株維繫傷患生命的聖誕樹。
「幾條出血的血管我都塞住了。」放射科醫師的任務順利完成。
「回手術室,準備收尾!」手術剛才進到一半,此刻我必需把另一半完成,五點多我們浩浩蕩蕩離開放射科,往手術室移動。
照說該是眾人安睡,無聲的夜晚,醫院的某處舉行著一場喧鬧的派對,派對結束時,天也亮了。
在這個平凡的清晨,重覆著外傷醫師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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